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攻城的那一个晚上,李稚蝉是作为先锋杀进皇城的。

她一箭射死了守城人,静静地看着他的尸体从城楼掉落,在地上摔成了肉泥。

李稚蝉自然明白自己不应该一马当先,也知道这个方法并不可取。

毕竟就算是天子御驾亲征,那也是不会上战场的,可是她必须让所有人知道也看到她的决心。

首先,她会杀人。

李稚蝉是从东门杀进去的,而韩问则负责带着另一支军队从西门攻城,兵分两路,最后在太极殿汇合。

当年襄阳王攻入京城的那一个晚上又再次重现了。

鲜血染红了城墙,土地被打湿,上面全部都是残肢断臂。远远看过去有两批人马在厮杀,血肉横飞,呐喊震天,夜空都被火把点燃了。

李稚蝉麻木地挥动着手中的长剑,已经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倒在自己的面前。她的脸上一半是被溅上去的热血,一半却依旧洁白如玉,身上一片狼藉,却依旧骑着马向前冲去。

她又挥剑刺进了前面一个人的胸膛中,手重得已经抬不起来了。

可是太极殿近在眼前,她又怎么可能放弃?

就算是爬,她也要爬到那里。

李稚蝉不知疲倦地挥动着利剑,砍杀着任何一个胆敢站在自己面前的人。

血雨纷飞,将她染成了红色。

后来的很多事情她都不记得了。

她只记得自己冲进了太极殿,看着躲在龙椅后面的襄阳王,微微笑了笑。李稚蝉好像是要抹一把脸,却伸手只摸到了一手的鲜血,顺着指缝淅淅沥沥地流了下来。

那鲜血那么厚重,那么黏稠,却有一滴滑进了她的嘴中,还带着一点点的微甜。

她做到了。

襄阳王被五花大绑地拖到了她的面前,脸上既是愤怒又是不由自主的惶恐,一双眼睛又惊又怒地瞪着李稚蝉,厉声质问道:“你是谁?”

李稚蝉收起了长剑,将它插回了剑鞘:“你可能并不知道我,不过没有关系,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。我乃李唐的公主,如今前来复国,是那个让你下地狱的人。”

“所以我可能还要麻烦你记住我的名字。”

“我叫李稚蝉。”

“以后下去报名字说是谁杀你的时候,千万别说错了。”

襄阳王拼命挣扎,却最后绝望地发现挣脱不出来绳索,愤恨骂道:“反贼!反贼!当初我怎么就没有杀了你!”

“是啊,”李稚蝉一脚踏上他的头,将他踩在地上,动弹不得,“我是还得感谢你的不杀之恩。不过你放心,我会记住这个教训的。你的儿女一个我都不会留,全都送下去给你做个伴,让你的黄泉路走得也不至于寂寞。”

“你不过只是一个公主,何必复国?如果你肯将皇位还给我,我立即封你为镇国长公主!”看见李稚蝉依旧神色平静,一言不发,他立即改口,“不!不!我封你为摄政王。等我百年后,皇位就是你的了!”

她弹了弹腰间的长剑,歪了歪脑袋,却没有看他:“可是你我之间有一条人命尚未清算,怎么可以草草了事?”

“是谁?我让他偿命!只要你肯放过,一切都好说,只要你放过我!”襄阳王苦苦哀求,想要起身磕头,却奈何身体被压制住,不能挪动。

李稚蝉摇了摇头:“不用,找了很久,我看你的命就很好。”

“等到了下面去,记得找一个叫刘自安的人。如果你不在他的面前磕一百个响头,我就让你做鬼也不得安宁。”

说罢,她看也没看襄阳王惊惧交加的神情,长剑出鞘,霎那间一剑封喉,看着他的神情从愤怒转为不可置信,最后浑身无力地看了李稚蝉最后一眼,然后彻底闭上了眼睛:“我做鬼也不

会放过你的……”

李稚蝉冷笑一声:“那我等着。”

她身后的一个小将军走了上前:“殿下,末将抓到了贼人的子女,请问该如何处置他们?”

李稚蝉摆了摆手,看了一眼那些哭嚎的孩子:“杀了。”

她是不会让人有机会重复她的故事的。

所谓残暴,那又怎么样?

有本事他们就杀了她,不然就闭嘴。

谁要敢反对,她就杀了谁。

她看向那个小将军:“你可知道韩大人那里怎么样了?”

他摇了摇头,刚要说话,便看见一个小兵急忙往殿内跑来:“报——”

李稚蝉看着他,握紧了拳头。

成败就在此一举。

襄阳王虽然已经被杀,可是他的太子依旧没有被捕获,随时可能东山再起。

那个士兵一脸喜色:“殿下,韩大人已经带兵攻入皇城,如今生擒了前太子,射死了车骑大将军,现在正在殿外等着殿下。”

李稚蝉攥了攥拳头,手心中全都是汗,如今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。

她胜了。

最后是她赢得了这整个天下。

……

李稚蝉是在一切都平息之后才见到了韩问。

他一身血污,铠甲上面满是还没有干透的血迹,灰头土脸,看上去倒不像是一个刚打完胜仗的将军。

韩问看着她,漆黑的眼睛发亮,里面有着湿润的光芒,慢慢走了过来:“殿下,我们胜了!”

他的笑容依旧像以前一样干净,很难想象他上一刻才从尸山血海中走了出来,手上还沾着无数条的人命。

她抬头,看到后面霞光万丈,赤黄的光芒映着他的脸,仿佛他全身都在发光。

那一刻的韩问好似披着五彩朝霞,踏着九天祥云,一身铠甲地向她走来,像是所向披靡的保护神,一直来到她的心中。

他伸手抱住了她。

那一刻的他仿佛坠入凡间,失去了身上的光芒。可是李稚蝉看着他,只觉得内心柔软。

她回抱住他,将头渐渐靠在他的肩上:“是啊,我们胜了。”

两个一身血污的少年少女抱在了一起,脚下是无数尸首,后面是新升的一轮骄阳。

以后的天下就是她做主了。

过去的一切苦难,一切的颠沛流离,这一刻全部都成为了值得,渺小得仿佛可以不屑一顾。

有一天你会发现,你爬过的高山,蹚过的大河,走过的荆棘,都会化成磨练你的利器,打造出一副不惧风雨的傲骨。

从今天开始,她就是天子。

借着天空中的朝阳,她坐上了那座见证过无数血流成河的龙椅,身前只有一个臣子。

韩问在她的脚下缓缓跪倒,磕了一个头,眼睛亮如星辰:“吾皇万岁,万岁,万万岁。”

……

这是李稚蝉登上皇位的第一天。

昨夜的血流漂杵依旧还是没有散去它的血腥味儿,城墙上面尽是暗红,连地上快要凝固的鲜血都还没有被冲刷掉,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。

所有的前朝朝臣就是踏着人血走进太极殿的。

他们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龙椅上的少女。

她还没有穿上龙袍,依旧一身戎装,肃杀冰冷的神情与素丽温婉的眉眼格格不入,只不过在她的身上却奇妙地融合在一起,并不让人觉得突兀。

少女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,坐在那里,却好像本该如此。

仿佛她天生就应该坐在那里,接受天下万人的瞩目。

谁又能想到,她出生于这座皇宫的下房,生母只是一个低贱的宫女,养母暴虐成性,生父对她置之不理、不闻不问,而且还是被一个老太监养大的。

在她出生的那一刻,没有人会想到这么一个少女的命中会有成为九五至尊的那一天。

况且还是以女儿身。

她注定名留史册。

不管名声是好还是坏。

韩问已经褪下了身上的铠甲,换上了平日漆黑的长袍,一言不发地站在龙椅旁边,戴着顶戴,下巴上系上了绳结。

兰成蹊看着他们之间的默契,眼中仿佛流淌着一条暗河,阴沉无比。

他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好,是挣扎着下的床,胸口上面至少缠了三层纱布,从敞开的朝服下面露了出来,上面还渗着殷红的血迹。

这是一种李稚蝉从来没有见过的兰成蹊,带着一种近乎颓废的美态。

这个男人不管做什么都好看得如同一幅画。

他的身上透着浓厚的药味,在一片血腥味儿中显得格外突兀。

兰成蹊的脸色惨白,站着都显得摇摇欲坠,嘴唇却是那么的红,透着一种不祥。

他看着龙椅上的少女,什么都没有说。

他的不远处站着一个年轻的官员,见到李稚蝉神情从容地坐在了龙椅上,怒目圆睁:“哪里来的野丫头,竟然敢以下犯上?”

兰成蹊有一点想笑。

而事实上他的确弯了弯嘴角。

他竟然不知道有人可以蠢成这个样子。

那个官员是没有看见一地的尸横遍野,还是没有看见被鲜血染红的城墙?

李稚蝉能以亡国公主的身份爬到如今,岂会是心慈手软、被他人支配的人?

他心口上的一刀就是最好的证明。

李稚蝉丝毫不动怒,神色平静,听着那个人对自己的怒骂:“女流之辈也竟然妄想染指朝政,简直异想天开,忤逆伦常!”

她微微笑了笑,笑容似乎还带着一丝少女才有的柔婉:“这位大人认为我有哪一点不符合天子的要求?”

那年轻的官员愣了愣,想来是没有料到她还会还嘴,过了一会儿之后才皱着眉头斥责到:“你身为女儿家,本就不应该踏入太极殿,更别提坐上皇位了。”

“那听这位大人的意思,你是想取而代之了?”李稚蝉靠在龙椅上,口气轻描淡写。

“你这小女子!”他指着她,气得嘴歪眼斜,“如今太子依旧在世,自然应该由他拨乱反正。”

韩问轻轻笑了一声,声音不大不小,正好够他听见。

那个官员又指着他骂道:“你身为女子,果然只会重用小人太监。如此卑贱之人,怎么可以放任他藐视朝廷命官?”

韩问仿佛没有听见他的侮辱,依旧面色平和,回驳到:“若论血统,自然是陛下更胜一筹;若比伦常,襄阳王背叛旧主,罪责难逃。都是奴才,这位大人怎么就可以对陛下指手画脚?”

他看着李稚蝉,朝她微微一笑,眉梢眼角依旧是她所熟悉的清透澄澈。

那个官员看着他们,更是愤怒,只觉得他们公然在朝堂上眉目传情。

李稚蝉看着那个官员又想说什么,直接随意地摆了摆手,风轻云淡地开了口:“既然这位大人如此忠勇,那么我也不好阻拦,只好送他去陪一陪旧主了。”

她露出一个微不可查的微笑。

“杀了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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